O.N.S - Arch

時間是以怎樣的軌跡走著的？

是線性的嗎？一頭是起點，然後就直直衝過去，一直衝一直衝，沒有終點似的往前衝，不會回頭也不會停止？是這樣嗎？

可是我怎麼覺得時間是呈漩窩狀的？從無法計算的極大值一直往裡繞，它每繞一圈的路徑越來越小，但速度始終維持一致，但它每走完一圈的速度變快了？是這樣嗎？

大人們都說，中秋過完就要過年了，可是我明明記得年才過完沒多久，怎麼轉眼又是中秋了？

去年在論文題目上掙扎的時候，公司的事正忙著，每天都很混亂，抓不到一個適當的生活模式，後來題目沒有過，我最後還是放棄了，我堅持不了。忙亂之中，我選擇了放棄九十四學年度下學期的畢業設計課，預計九十五學年下學期再修習。

轉眼，九十五學年上學期開始了，雖然公司目前暫時不忙，但是家裡的事卻一件一件接著來，想喘口氣都是奢侈。

上星期六下午跟老師碰了面，約定這個星期五再碰面，跟他討論這一週的進度，可是怎麼這個星期會忙成這樣，今天星期四了，腦子裡還是空空的，沒有想法、沒有進度，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好好想論文的事，更別說生出什麼分析圖。

時間走著的同時，好像還會背負著許多事情，它越來越重，可是還是得維持與初時相同的速度，會不會在骨子裡，其實它必須偷偷地跑快一點，才能追趕得上原本的速度？

自從開始得面對自己的未來，開始得學會在眾多選項中下決定起，身邊的長輩總是一再地說「趁早、趁早」；以前不懂，不懂為什麼自己不能慢慢來，為什麼大人們總是心急地要我們下決定、做選擇，可是現在我懂了。

隨著年紀增長，就越能感覺到其實很多事情都不在我們的掌握中，什麼事情要來、什麼事情要結束，完全都不是我們想要怎樣就怎樣的，也往往不在預料之中。

當我們努力地適應所有不在掌控中的事情，當我們在學習如何面對這些迎面而來的瑣事的同時，也被迫放棄了許多；放棄出國遊學的夢想、放棄到外地磨練的機會、放棄再進修的可能，可能因為婚期在即，也可能因為父母年紀越來越大，也可能因為經濟的重擔早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轉移到自己身上。

這個時期總是尷尬的，想創業又覺得好像有些什麼還沒學會，繼續領一份死薪水總是升不了職因為年紀還太輕，轉行的風險又太高太可惜，好像做什麼決定都不恰當、不對勁。

原本的生活已經達到一個平衡，平常就陪伴媽媽，爸爸自大陸返台的十天裡就頻繁地回家陪爸爸、奶奶，一切都很美好；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奶奶會突然倒下。

最近爸爸忙奶奶的事已忙得心力交瘁，整個人瘦了一圈，我們做晚輩的，就算再怎麼忙，都得在加護病房開放的時間裡到醫院探視奶奶；說是探視奶奶還不如說其實是為了給爸爸一點支持與分擔一些什麼。所有的事情、所有的先後順序大洗牌，一切來得太快，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就得立即做出孰輕孰重的決定。

到頭來，我們能控制的有多少呢？

早在我休學那年，DCT就告訴我了，他說時間越往後，想畢業的難度就越高，他說話的表情我一直記得，但他說的話我卻刻意忽略；並不是沒有想到隨著年紀增長，肩上揹負的責任會越重這回事，我只是沒有想到隨著時光流逝，父母的體力也在流逝，很多事情是勢必要我們扛下來的。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。

我不禁要想，所有的大人是怎麼學會處理這麼多事情的呢？難道真的是遇到了自然就會了嗎？

奶奶在急救的時候，爸爸跟姑姑們在第一時間內就決定若是需要電擊就立刻放棄急救，他們不要看見奶奶在病床上被電擊得整個身軀往上彈起，他們不要看見奶奶要承受這樣的痛楚；可是如果換成是我呢？如果要下決定的是我，我真的能簽下放棄急救的同意書嗎？

我真的連想都不敢想。

加護病房外，爸爸與姑姑在閒聊，提到急救這事。爸爸對著我說，如果有一天換成他被急救了， 如果要插管、電擊，要我通通放棄，他不要這麼痛苦的維持生命。

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嗎？我一直反覆地想著。

我想我不能，我沒有辦法接受失去摯親，我沒有辦法接受放棄任何能維繫生命的可能，也許我自私，但是我真的無法接受。

扯遠了，但感觸真的太多。

時間把生命的長度縮短了，身軀也日益脆弱，生老病死是人人都要面對、經歷的，我們能做的，好像只是減少遺憾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