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失眠困擾已久,週六晚上原本答應媽,週日早上陪她爬大坑山,結果又是一夜無法入眠,大約四點多才睡去。

後來當然因為爬不起來,讓媽一個人去爬山。那天下午,媽再也忍不住叨唸起來,說這個毛病這麼久為什麼不去看醫生等等;晚上,林小毛來家裡,電視看著看著,媽突然交代林小毛,說週一晚上一定得押著我去就醫。

昨天晚上就診回來,把收據放進信封裡;每年要報稅前總是為了這些收據翻箱倒櫃,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,今年很有耐性地、有計劃地,將所有醫療收據、捐款憑證、保險繳費證明等等,集中存放於同一個信封袋內。順手瞧瞧那一疊收據、憑證,數了數,這張醫療收據竟已是第十二張。

算了一下,12 ÷ 8 =1.5,現在才八月,今年平均二個月得看三次醫生。

未免也太多。

很明顯,身體的狀況變多了,看了二次牙醫,一次補牙,另一次拔掉困擾已久的智齒;皮膚科看了四次,另外也去看了五次婦科,第十二次是昨天去看的中醫。

今年初報稅舉證時,翻遍櫃子、抽屜,才找到二張醫療憑證,當時還頗驕傲地覺得自己像頭牛一樣,身體好得很,連感冒也少患。結果今年馬上嘗到當藥罐子的滋味。

前幾月一直都是給西醫看,卻怎麼看都看不好,皮膚、婦科,都是,就是看不好;一方面是再也不想吃西藥(朋友的妻在年輕時因長期吃皮膚科的藥,腎都給吃出毛病),另一方面媽說西醫看不好只好找中醫,從最根本的體質調起。

也許我現在就像一棵受了蟲害的樹,看來脆綠且茂盛的身影裡面,藏著一些受傷程度不一的褐葉,有的只是長著斑點,有的已自葉緣開始往內枯萎,但是枯黃的葉還懸在枝上不肯落下,堅毅地拖累整株大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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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髮都花白了的中醫師戴著口罩,為我把脈,問了幾個問題,然後靜靜聽我述說症狀,看舌頭、皮膚狀況,隔著近視鏡片的眼神,說不準他是認為我的症狀太複雜需要整理清楚,或是認為這些症狀稀鬆平常而我太大驚小怪。

我提到今年看過很多次皮膚科,而就是不願意再吃西藥所以看中醫,醫生立刻提問,說這諸多症狀是不是吃了西藥後開始的?我答不是,這些症狀都是很早就開始的。聽到我回答不是以後,醫生隨即將視線轉移到電腦上,低垂的眼簾好像透露著一種無能為力的訊息。

當時有一種錯覺是,他本來以為可以將我身上所有的不適與錯誤,全部推到西醫身上,但我拒絕順著他的話點頭稱是,於是他有了挫敗,於是他只好閉上嘴巴,僅是嘀嘀咑咑地敲打鍵盤,然後說,「先吃一個星期藥,我們再觀察。」

我感到有些匆促,怎麼還沒聽見病因就要領藥回家了?

於是我問醫師,「醫師,那我這個到底是什麼原因?」

醫師想了一秒,說了一個我最痛恨的病因:「荷爾蒙失調」。

說了謝謝就起身到一樓領藥,心裡卻狂飆髒話;荷爾蒙失調足以解釋所有的病症:長不高,荷爾蒙失調、拉肚子,荷爾蒙失調、亂經,荷爾蒙失調、糖尿病,荷爾蒙失調……通通與荷爾蒙有關。現在中醫師又給了一個西醫也會說的:「荷爾蒙失調」。說不嘔還真的是騙人。

我晚上睡不著、白天猛打瞌睡是荷爾蒙失調;皮膚莫名奇妙紅腫、癢,也是荷爾蒙失調;生理期要嘛二個月不來,要嘛一次來十幾天,fine,荷爾蒙失調。

Ok, fine. 荷爾蒙失調就荷爾蒙失調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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